太后疑惑地看去，却见那上好的银丝炭中，有一种和炭面稍有不同的灰色粉末正簌簌地抖落下来。
众人愕然。
“前朝奢靡，有把贵重香料塞进炭火里的。我朝早就不准这样折腾了，且陈氏一介罪妃，又如何有心思、有银钱去享用这个呢？这里头加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众目睽睽之下，太后吃惊之余，看向皇后的目光越发锐利。
“母后容禀，儿臣也是得到了一些消息，才知道这里头的关窍的。”皇后言语恭敬，神色却有些倨傲：“这东西说来不算少见，怕是殿内诸位也是知道的，便是孔雀石磨成的粉。”
孔雀石？
“是拿来炼铜的原石。”皇后好心地解释道：“它本身的毒性很小，误服的多了会损伤脾胃和神经，致死倒是很难。只是若加热燃烧，再让一个有孕的妇人身处其中，这后果可就……”
说着朝太后身后跪着的两个御医抬了抬下巴：“若儿臣得的消息不错，事实便是如此的。母后大可让他们过来查验。”
太后冷冷扫了两人一眼，两位御医战战兢兢上前，用手指捻起地上散落的粉末查看。两人都验了半晌，才叩头道：“回太后，这的确……的确如皇后娘娘所说。”
太后定定望着那散落一地的炭灰，诺大外殿里是落针可闻的寂静。突然，她猛地望向由嬷嬷抱着的小皇子，厉声道：“如此害人的手段，竟是用到了哀家的皇孙头上？”
“母后且息怒，还好儿臣来得及时，方才肖御医开的方子就是解这毒的。”皇后叹气道：“儿臣不顾皇上的命令出长秋宫，实在是不得已啊。能看到皇嗣平安降生，便是为此见罪于皇上，儿臣也心甘情愿。”
这话说得大义凛然，太后虽厌恶她，眼下也没有什么由头再去指责她了。还是宁淑容看气氛僵持，连忙打圆场道：“皇后娘娘深明大义，太后、皇上如何会怪罪？娘娘能救下小皇子，于社稷有功，太后娘娘也是看在眼里的。”
方、吴两位御医拿不出解毒的办法，对陈氏下红只知道止血，根本没有本事保住小皇子，还是肖御医开了方子后才顺利生产的。事实摆在眼前，太后只是因心有恼怒不愿意给皇后一个好脸色罢了，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否认皇后的功绩。
宁淑容这话也算替太后找了个台阶下，太后恨恨地扫视皇后一眼，这才冷哼一声，点头算作赞许。
“那依你所说，小皇子现在是无碍了？”
皇后笑道：“母后不必担心。正是这孔雀石毒性低，连诊脉都是难以发觉，故而对人的伤害也不算大。陈氏是入冬后才用上炭火的，至今只有两个月，据肖御医所说，还没有到伤及胎儿的程度。”
肖御医也连忙解释道：“回禀太后，孔雀石粉夹在炭火里，真正能燃烧出来的并不多，故而只会造成孕妇神思迟钝、五脏衰弱，这也是陈氏早产并下红的原因。而胎儿的养分是由母体输入，若母体中毒不深，会先行将毒素完全吸收，就不会使胎儿也一同中毒。”
这话说得有理，但太后显然不会听信他们片面之词，命道：“先将小皇子送回长乐宫，请御医日日请脉，好生看顾着，以防不测。”
外头早备着轿子，肃沉和那抱着孩子的嬷嬷一同退下，匆匆赶回长乐宫。
皇后冷眼瞧着她们匆忙的模样，心里只觉着好笑。
谢氏这个老妖婆真以为能白得一个健康的皇子？还想要拿自己抱病之事当借口，不允许自己抱养皇子？
等谋害陈氏的案子尘埃落定，等她重用的心腹定罪伏诛，她一个察人不明的过失可是脱不了的。再则，救活小皇子是自己的功劳，这件事实则早就在自己掌控之中。只需再稍微搜寻一些证据，证实太后对这件事也有牵扯的嫌疑……呵。
“母后对待小皇子如此上心，真是令儿臣感动啊。”皇后半带着讥诮笑道。
“血浓于水，小皇子不单是大夏国的龙嗣，也是哀家嫡亲的皇孙血脉，和那些没有血缘的外人自是不同的。”谢太后随意笑了笑。
皇后抿唇不语，顿了顿才笑道：“儿臣虽和小皇子没有血缘，却是他的母亲，和‘外人’也是不同的。”说罢微微扬起下颌：“有人胆敢投毒谋害皇子，这件事绝对不能姑息，儿臣身为皇后更是要为小皇子讨回这个公道！来人，给本宫把昭仪林氏拿下，扒了她的嫔妃服制，扔进冷宫听候发落！”
林容还未来得及反应，就被皇后身侧几位孔武有力的內监死死摁住，其中一人毫无顾忌地将她头顶昂贵的珠玉首饰卸下，一时披头散发、狼狈不堪。林容惊慌地挣扎，大呼道：“妾身无罪，为何受罚！皇后即便身为国母，也不能随意处置宫妃，太后，太后娘娘！您救我呀！”
她一介女流，哪里挣得过几个大力內监，不出片刻被脱簪戴罪、身上华服也被扯下，只穿单衣被按着跪在地上。皇后冷冷看着她，面露自得道：“太后如何救你？你胆敢谋杀太后的嫡亲皇孙，太后第一个不饶你，不把你千刀